让雁带句话 - 文学 - 文摘文学 -

时间：2017-04-24 14:20:33来源：网络收集Tags:     ()

梁景伟

铃声一响，其他小伙伴儿鸟儿一样散去，豆豆不想离开，他有意落在最后，回头看看绿色的教室门，静静地关着。只听“咔塔”一声，蓝色的钢筋大门也让看门的白胡子爷爷给锁上了。豆豆心里一暗，那一丝希望的火苗熄灭了。

豆豆是个2年级的学生，不知咋回事儿，他不想回家，不想放学，不想放假，他想赖在学校。学校虽说也没啥好玩的，可有一群小伙伴，能玩老鹰抓小鸡，能偷偷打卡，能藏猫猫，也有长着一根长辫子很好看的王老师，还有长着一对虎牙喜欢他的李老师，当然啦，也有他不喜欢的胡老师，胡老师老说他爱哭鼻子，不像个小男子汉……尽管有讨厌的胡老师，可还有小花、小草、花花绿绿的书本……比在家里强吧！一有这个想法，豆豆觉得对不起爷爷奶奶，爷爷奶奶对豆豆那是没啥说的，可好了。他知道，他一回去，爷爷长长的眉毛下那双眼睛就像草丛中的露珠，忽闪忽闪的亮，里面写着安详和希冀。而奶奶的眼里满是慈祥，还有热腾腾的面条米饭，小饭桌上热乎乎的菜呀馍呀都等着他去品尝。可是，可是，他还是不想回去。

8岁的豆豆低着头，看着地面，慢慢地晃着。看见个小石子儿，就狠狠地踢向路边，踢向看着他微笑的西边的太阳。他一踢石子儿，斜挎的书包就往后一顿，好像被谁拉了一下。豆豆有点恼火，再踢石子儿的时候就更用力。往前走了几步，豆豆看到一个大一点的石子儿，那个石子儿傲慢地横在路上，似乎在嘲笑豆豆：看你能把我咋样？豆豆正憋着一肚子火儿，一抬脚，“啪”的一下就踢过去，力气用过劲儿了，一个趔趄，踢空了，差点摔倒。豆豆放下书包，回撤几步，站稳，深吸一口气，助跑，蹬蹬几步冲过去，“噗”——石子儿不见了，豆豆的鞋子也飞走了。

豆豆四下里看看，没见鞋子，一抬头，路边的柿树上，他的那只鞋子正挂在一根树枝上，豆豆“扑哧”一下笑了。

他猴子一样爬上柿树，熟透的的柿子，在夕阳下鲜亮耀眼。豆豆摘下一个，在手里搓搓，吃了，甜甜的，凉凉的，豆豆砸吧砸吧嘴，又吃一个黑龙江治癫痫哪好?。迷上眼睛，似乎在咂摸柿子的美味。睁开眼，看着西边山顶的太阳，那太阳又大又红，像个透明的大气球，正咧着嘴朝他笑，豆豆看着看着，有点想哭，想着想着眼泪就不争气地骨碌骨碌流出来。

豆豆觉得自己其实是在替柿子流眼泪。长得小灯笼似的柿子，咋没人摘呢？他弄不明白，人们都咋了，连熟透的柿子也不要了，都在哪儿？都在干啥？是不是和爸爸妈妈一样，在很远很远的城市打工挣钱？爷爷说，以前的柿子可是抢不到手啊！多好、多甜的柿子，像被人们丢弃了，忘掉了，没人管，没人问。想着想着，豆豆就想到了自己，觉得自己还不如柿子。柿子没人问，没人摘，可它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陪伴，豆豆只有自己，只有爷爷和奶奶，他害怕自己也是一个没人摘的柿子。

看着晶莹透亮的柿子，豆豆有点想妈妈了，豆豆记得妈妈的脸……白里透红，在南边的妈妈还是这个样子吗？见不到豆豆的妈妈还微笑吗？妈妈的微笑还那么好看吗？和照片里的那个一样吗？

夕阳照在柿叶上，真好看！豆豆眯起眼睛，盯着柿叶上夕阳折射出的晕光，晕光散漫着虚幻着，慢慢变得越来越大，一张脸渐渐地清晰……妈妈，是妈妈，豆豆高兴得大声喊：“妈妈——”没有回应，再喊，那张脸消失了。豆豆有点沮丧，有些后悔，要是不喊多好，还能多看“妈妈”一眼，这下什么都没了，他使劲地拍拍脑壳，朝着树枝就是一拳，疼，豆豆龇牙咧嘴的。

豆豆最不喜欢毛蛋。那次放学，毛蛋一看见在校门口站着的妈妈，鼻子眼里都是泪花花。据说毛蛋的妈妈是从很远很远的苏州回来的，豆豆也不知道苏州在哪儿，听毛蛋妈说，那儿可好了，高楼看不到顶，钻到天上去了，楼里面的人都在云彩里，路上的小汽车呀一辆挨着一辆，看不到头，街上的人们穿得那叫漂亮呀……啧啧。豆豆听得入迷了，再看看毛蛋，依偎在妈妈怀里，甜蜜的样子让豆豆眼气。毛蛋真是娇气，不是“娇气”，是“矫情”，对，就是“矫情”！豆豆心里鄙视着毛蛋，可是可是，豆豆也想妈妈，这念头让豆豆像漏气儿的皮球，鄙视毛蛋的底气不足，他心里像有个毛毛虫，在抓挠，在蠕动。“豆豆乖，过来！”毛蛋妈妈喊他，他踅摸过去。毛蛋妈妈轻轻地抚摸着豆豆的头发，“乖孩子，都是我们造的孽呀！留在家里，怪可怜的！”豆豆听不明白，可是毛蛋妈妈的手多温暖呀，尽管手上有老茧，可真的像妈妈一样！后来，毛蛋跟着妈妈走了。毛蛋走的那个早晨，天下着小雨，毛蛋挥手和豆豆告别，豆豆忍不住哭了。没有了毛蛋，豆豆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，究竟多长，豆豆不知道，估摸着也有几竹竿长吧。

这会儿豆豆有点喜欢毛蛋了，也不知道毛蛋还流泪花花不？谁和毛蛋一起捉迷藏呢？豆豆的小脑瓜子里净是问号。

不想远在天边的毛蛋了，烦人！豆豆静静地坐在树杈上，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，他取过鞋子，拍拍脚上的土，穿好，猴子一样，很快就爬到了树梢，眺望着东南方向。眼前是高高低低的丘陵，远处是苍苍茫茫一眼看不到边的起伏的山，再远处的山外就是天边了，是爸爸妈妈打工的地方。妈妈会想豆豆吗？妈妈是不是把豆豆当柿子一样忘掉了？豆豆弄不明白，为啥豆豆不能像毛蛋一样跟着妈妈去南方？

忽然，豆豆的视线里出现了“一”字长蛇雁，那一只只大雁展着翅膀，飞向豆豆不知道的南方。大雁真美，长着翅膀，想飞哪儿就飞哪儿。豆豆听老师说，北雁南飞，就是北方的气候变冷，大雁要南飞过冬了。大雁都知道南飞越冬，可是，南边的妈妈咋不北归看看豆豆呢？距离上次见到妈妈都三年了，豆豆长高了，豆豆上二年级了，豆豆听爷爷奶奶的话，豆豆年年都有一张奖状……南飞的大雁，你给我妈妈带句话吧：快过年了，豆豆多想和妈妈一起过个年呀！回来看看豆豆好吗？

（责任编辑　王剑）